法务助手 ｜ 企业生产自救的十八般武器

在遭遇疫情这样一个生产经营危机的情况下，企业可以通过降低职工薪酬的方式削减企业的人力资源成本，这个方式对于缓解企业的现金流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因为职工的薪资涉及职工的切身利益，根据劳动法律，企业不能单方面降低职工的薪酬，而是需要通过动员、沟通等方式与职工协商并达成一致。共克时艰以劳资双方互信为前提，不合法的调薪方式可能导致企业面临更大的危机，企业应避免为之。

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很多外资企业都将“做五休二”变更为“做四休三”或“做三休四”，与此同时，企业也将职工的工资作相应的减少。这个方式在当前困难的经济形势下，仍然值得借鉴。

缩短工时的另一种方式是缩短每一个工作日的工作时间，由每日工作8小时减少为5小时或6小时，企业再根据减少工时的比例相应降低职工工资。与减少工作日相比，缩短每日的工作时间在当下未必是最优的选择，毕竟，减少工作日可以节约路途时间和成本，避免人员流动和人员集中，对控制疫情有很大的帮助。

目前，大多数企业在薪资发放方面依然采用固定金额的结构，固定金额不利于调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困难时期，企业的发展及效益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企业可考虑将单纯的固定薪资结构变更为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相结合的薪资结构，其中，绩效工资的考核因素应包括企业的效益、部门工作的完成情况和职工个人的工作表现。新的薪资结构一方面可以降低企业的成本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刺激职工的生产积极性，将企业的命运和职工的收入捆绑在一起，实现企业和职工双赢，避免单纯的降薪引发职工的不满。

疫情期间，中央和地方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企业的复工时间被推迟，有些企业为了防止疫情的扩散，进一步推迟了复工的时间。疫情解除的时间暂无法确定，但是企业的生产经营难以中断，因此，一些有条件的企业已经采取了远程办公的模式，要求职工在家办工。远程办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削减交通、午餐等实报实销类补贴。另外，远程办公也会减少水电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进一步降低企业成本。并且，企业也可以减少办公场所的面积，从而降低房租等间接的人工成本。当然，远程办公对于企业的管理也提出了一些挑战，包括考勤管理、绩效考核等方面，企业在制定远程办公的相关政策时需要谨慎考虑，在降低成本的同时提高职工的工作效率。

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时期，企业因无法复工、订单减少等原因，可以采取停工停产的措施。根据《工资支付暂行规定》第十二条，非因职工原因造成企业停工、停产在一个工资支付周期内的，企业应按劳动合同规定的标准支付职工工资；超过一个工资支付周期的，企业向职工支付生活费。根据各地的规定，生活费的支付标准通常为当地最低工资的70%-80%。需要注意的是，企业适用停工停产的对象应当是本企业的全体职工或某一部门的全体职工，而不能选取特定的个别职工。

20世纪80年代，停薪留职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曾大量出现。停薪留职期间，职工无需向企业提供劳动，企业也无需向职工支付工资。从法律角度来看，停薪留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中止履行劳动合同。企业在订单减少、开工率不足的情况下，可以借鉴此类操作方式，与部分职工协商签署相关协议，实现以最低成本维持特殊时期的劳动关系，待企业经营好转以后再安排职工复岗。

尽管多地的高院在相应的“司法解释”中认定疫情构成商事合同履行中的不可抗力，也有专家认为疫情构成劳动法意义上的不可抗力，但笔者认为，在企业已经普遍复工的情况下，仅仅以疫情作为不可抗力、拒不支付工资的理由可能难以成立，毕竟，不可抗力进而免除履行自身义务（支付工资）也取决于不可抗力对履行合同造成的影响程度，不能以偏概全。

虽然政府出台了大量政策减免税收、社会保险费用，希望维护劳资关系的稳定，减少企业的裁员。但有些企业采取相应措施后，可能仍需要通过裁员的方式降低企业的人工成本，实现自救。在疫情下，企业适用经济性裁员仍然需要满足法定条件和法定程序，尤其是在法定程序方面，企业需要向劳动行政部门备案。囿于疫情期间的政策方向，企业在制定裁员方案时应当尽量谨慎并征求多方意见，尤其是需要严格履行法定程序，避免因为裁员给企业带来舆论危机和品牌危机。

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全国总工会、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全国工商联在2020年2月7日联合发布的《关于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期间稳定劳动关系支持企业复工复产的意见》中提出，企业可以与职工协商优先使用带薪年休假、企业自设福利假期等各类假期。笔者认为，根据《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和《企业职工带薪年休假实施办法》，企业有权自主安排职工使用带薪年休假。但是对于无薪假期，企业应与职工协商一致，而不能擅自单方安排职工休无薪假期。

2月3日，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支持打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阻击战若干措施》提出了“实施灵活用工政策，允许企业综合调剂使用年度内的休息日”的指导意见。2月7日，《上海市全力防控疫情支持服务企业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综合调剂使用年度内休息日”这一方式稳定工作岗位。深圳市、江苏省等地也都提出了类似的书面倡议。这一举措可以通俗的称为“先休假后补班”，让企业在没有申请以年为统计周期的综合工时制的情况下，将全年度的周末休息日调剂到疫情期间使用，这样可以减轻企业的用工成本，也能够让职工在疫情期间带薪在家休息。可以预见的是，2020年可能有很多企业实施“做六休一”的作息制度。

我国的工时制度主要分为三类，即标准工时制、综合工时制和不定时工时制。综合工时制和不定时工时制均需要在获得劳动部门的行政审批后才能得以施行。疫情期间，诸如餐饮、旅游等行业几乎没有业务，职工自然也没有工作可做，在这种情况下，笔者建议企业可以向相关部门申请综合工时制，以减轻疫情期间及疫情结束后的用工成本。近期，北京、上海等多地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简化综合工时制的审批程序，给因疫情影响而临时采取综合工时制的企业提供便利。

2月20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等三部门下发《关于阶段性减免企业社会保险费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规定，自2020年2月起，各省、自治区、直辖市（除湖北省外）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可根据受疫情影响情况和基金承受能力，免征中小微企业三项社会保险单位缴费部分，免征期限不超过5个月；对大型企业等其他参保单位（不含机关事业单位）三项社会保险单位缴费部分可减半征收，减征期限不超过3个月。《通知》明确，自2020年2月起，湖北省可免征各类参保单位（不含机关事业单位）三项社会保险单位缴费部分，免征期限不超过5个月。

另外，受疫情影响生产经营出现严重困难的企业，还可申请缓缴社会保险费，缓缴期限原则上不超过6个月，缓缴期间免收滞纳金。

因此，企业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依照相关规定，申请减免社会保险费用，以降低企业的用工成本。

根据各地的政策，企业还可以通过缓缴住房公积金的方式来缓解企业现金流的压力。例如，在上海，凡受疫情影响的企业都可申请缓缴2020年2月至2020年6月的住房公积金。对企业而言，对申请缓缴的企业不做欠缴处理，也不影响企业征信；对职工而言，企业缓缴期间，职工的缴存时间连续计算，不影响职工提取和住房公积金贷款权益。

疫情期间，各地政府向企业推出了一系列补贴政策，如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稳岗补贴、岗位补贴等，笔者大致归纳和总结各地主要实施的该类临时性补贴政策如下：

稳岗补贴：2020年1月24日，人社部在《关于妥善处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劳动关系问题的通知》中明确，符合条件的企业可按规定申请和享受稳岗补贴。2020年2月2日，苏州市人民政府出台了《苏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支持中小企业共渡难关的十条政策意见》，也明确提出实施援企稳岗政策。2020年2月3日，上海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也出台了本市企业减负的相关政策，其中明确：2020年将继续对不裁员、少裁员、符合条件的用人单位返还单位及其职工上年度实际缴纳失业保险费总额的50%。

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北京市出台相关政策，为急需物资的企业提供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即从2020年春节起到2020年2月9日期间，开工生产、配送疫情防控急需物资的企业，符合条件的享有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按照1000元/人的标准。

岗位补贴:北京市的企业招用本市登记失业人员和城乡就业困难人员，依法签订一年及以上期限劳动合同且按规定缴纳职工社会保险、按月足额发放不低于本市职工最低工资标准1.2倍工资的，可按规定申请享受岗位补贴、社会保险补贴。

因此，企业可以关注当地的补贴政策，根据自身的情况申请政府的各类补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企业的资金压力。

此次疫情爆发的时间正好在春节假期前后，也恰逢大学生就业季，有些企业在春节前招聘了一些职工，约定入职时间为春节后，但是对于疫情导致需求萎缩的行业，企业需要考虑冻结当期的招聘，直至取消已经发出的录用通知。当然，取消录用的企业需要承担赔偿责任。司法实践中，上海地区的法院一般判决由新公司向职工支付不超过3个月的约定工资/原雇主工资作为补偿，北京则是酌定1-2个月约定工资。

另外，企业也可以根据当前的政策在合理范围内调整职工的入职日期，这样既有利于疫情防控，又未显著损害职工的利益，也避免了赔偿责任。

人才是一个现代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很多企业平时都会对职工进行各类培训，以提高职工的职业技能。由于此次疫情停工的企业，正好可以利用疫情的停工时期，对职工进行线上培训。许多地方政府也鼓励企业对职工进行线上培训，并给予补贴。例如，上海市规定，对受疫情影响的本市各类企业，在停工期间组织职工参加各类线上职业培训的，纳入各区补贴范围，按实际培训费用享受95%的补贴。

股权激励作为企业最常用的激励职工的方法之一，在很多企业里得到应用。对于在疫情期间现金流出现困难的企业来说，也可以通过将职工的部分薪酬转变为股权激励的方式，既减轻企业的当期现金流压力，也可以留住核心人才，为企业后续的发展增添活力。通过这样一种方式降低职工的当期薪酬，也更能被职工接受。

自疫情爆发以来，有的行业遭遇寒冬，业内企业几乎都面临生产经营危机；有的行业却面临爆发式的增长，企业陷入用工荒。近期“共享员工”一词也成为热点。盒马鲜生率先通过联手传统餐饮业的方式，让部分餐饮业的员工来本企业上班，既缓解了自身的用工荒等问题，也为传统餐饮业降低了疫情时期的人力成本。当然，企业使用共享员工的模式，在疫情期间将自己的员工共享出去，而疫情结束后，如何避免因共享员工产生的人力资源流失风险，也是企业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对于一些业务流程相对独立和容易切割的企业，可以将这些业务部门的职工独立出去，让他们注册成为个人独资企业或个体工商户，由个体工商户或个人独资企业向原来的企业提供劳务。这样既可以减少社会保险、住房公积金等费用，节省企业的用工成本，也可以让这部分人保留向其他客户提供服务的可能性，增加他们的收入。当然，企业在设计这一用工模式时需要格外慎重，避免被认定为“假委托、真劳动”或“假外包、真派遣”，反而增加了企业的成本和法律风险。

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上述十八个方案各有利弊，甚至蕴含着潜在的法律风险。企业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建议在事前、事中、事后都应适时引入及借助外脑，聘请资深的劳动法律师对方案作谨慎论证和评估，对职工的关切及时予以回应，并在方案实施完毕后关注职工的动态，真正实现防疫和发展两不误，企业和职工彼此成就。

来源：中伦视界

作者：张根旺 倪娴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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